中国经济回升超预期
作 者丨周潇枭 周慧 缴翼飞 李莎
编 辑丨张星 李博
编者按
一季度随着各项稳增长稳就业稳物价政策举措靠前发力，积极因素累积增多，国民经济企稳回升，开局良好。但也要看到，国际环境仍然复杂多变，国内需求不足制约明显，经济回升基础尚不牢固。
一季度经济增长4.5%超预期，中国经济整体不存在通缩
4月18日，国家统计局发布一季度经济数据。
一季度国内生产总值约28.5万亿元，按不变价格计算，同比增长4.5%。其中，第一产业增加值约1.16万亿元，同比增长3.7%；第二产业增加值10.79万亿元，增长3.3%；第三产业增加值16.55万亿元，增长5.4%。
在去年一季度4.9%较高基数基础上，今年一季度经济实现较好恢复，尤其是接触型服务消费比如餐饮住宿旅游出行等在明显加快，经济内生动力在不断释放。3月出口大幅上扬，也是一季度经济明显好于预期的重要因素。
各项经济指标来看，一季度工业、服务业、消费、进出口、就业等数据相较1-2月份均在改善，但是青年就业、民间投资等数据仍然有所走弱。另外，全球经济面临下行压力，3月出口高增长态势恐难持续。
3月消费和出口大超预期
一季度，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同比增长3.0%，服务业增加值同比增长5.4%。工业增速略低于预期，但服务业在加快恢复，其中一季度住宿和餐饮业，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金融业增加值分别增长13.6%、11.2%、6.9%，接触型服务业恢复带动明显。
一季度，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达到11.49万亿元，同比增长5.8%；全国固定资产投资（不含农户）约10.73万亿元，同比增长5.1%；货物进出口总额约9.89万亿元，同比增长4.8%。需求方面，消费恢复较快，尤其是3月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同比增长10.5%；3月以人民币计价出口同比增长23.4%，逆势大幅增长态势远超外界预期。
3月消费的加快恢复，也有去年低基数因素。具体来看，3月商品零售收入同比增长9.1%，3月餐饮收入同比增长26.3%，考虑到去年同期负增长基数，3月商品零售和餐饮收入两年算数平均增速约为5%、3.5%。可见，随着线下消费场景放开，餐饮消费恢复要更为迅速，更加趋向于常态化。
一季度投资同比增长5.1%，增速较1-2月份小幅下行，但整体相对稳健。其中，基础设施投资增长8.8%，制造业投资增长7.0%，房地产开发投资下降5.8%。
一季度就业和居民收入整体稳健。3月份，全国城镇调查失业率为5.3%，比上月下降0.3个百分点。其中，16-24岁、25-59岁劳动力调查失业率分别为19.6%、4.3%。一季度，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0870元，同比名义增长5.1%，扣除价格因素实际增长3.8%；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中位数8895元，同比名义增长4.6%。
4月18日，国家统计局新闻发言人、国民经济综合统计司司长付凌晖在国新办发布会上表示，今年以来，突出做好稳增长稳就业稳物价工作，宏观政策靠前发力，疫情防控较快平稳转段，生产生活秩序加快恢复，生产需求企稳回升，就业物价总体平稳，经营主体预期明显好转，积极因素累计增多，经济运行开局良好。
中信证券首席经济学家明明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一季度数据超预期，主要是经济内生动能的恢复，特别是消费的强势反弹。3月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同比增速是10.5%，比1-2月份高出将近7个百分点。另外，出口的增速很强劲，3月出口逆势上升，以美元计价同比增长14.8%。3月地产销售月度数据预计回到了6.8%的增长，这个增速也比较高。这些因素共同推动了一季度经济的超预期。
粤开证券首席经济学家罗志恒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一季度经济增长4.5%超出市场预期，主要是3月份经济数据比较强劲，尤其是住宿餐饮旅游等服务业恢复势头强劲，3月出口大幅超预期。另外，一季度“居民人均消费/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对应的居民消费率达到61.9%，虽然没有恢复到疫情前的水平但是有所回升，反映消费信心有所上升。一季度基建仍在发力，新能源、高端制造等新兴行业的生产和投资保持高位，对稳定整体经济运行起到较好的作用。
野村中国首席经济学家陆挺表示，当前中国经济在真实地复苏，尤其是接触型服务业像餐饮旅游等在快速恢复，不应对经济的复苏过于悲观。通缩是一个严肃的、特指经济萧条的专有名词，中国经济没有通缩。虽然部分领域恢复不是很强劲，但是今年中国经济不至于到担心通缩的地步。根据一季度经济运行，如果后面几个季度都保持类似增长，全年经济增速预计在5.5%左右。
付凌晖表示，最近对于中国经济是否会走入通缩的讨论比较多。当前中国经济没有出现通缩，下阶段也不会出现通缩。国际上通货紧缩的定义是物价总水平持续下降，往往还伴随着货币供应量的减少和经济衰退。一季度我国CPI同比上涨1.3%，保持温和上涨；3月末广义货币M2增长12.7%，保持较快增长；一季度中国经济增长4.5%，比上年四季度回升——整体不存在通货紧缩的情况。
扩内需稳外贸稳经济政策应保持延续性
3月出口数据的逆势回升是否具有可持续性，为外界所关注。3月，以美元计价的出口同比增长14.8%，以人民币计价23.4%，较1-2月份出现大幅回升。
付凌晖直言，下阶段来看，我国进出口增长面临一定压力。一方面，世界经济增长乏力。根据IMF预测，2023年全球经济预计增长2.8%，比去年增速明显回落。根据WTO的最新预测，2023年全球商品贸易量增长1.7%，明显低于去年。二是外部不确定性比较大。今年以来美欧通胀水平比较高，货币政策持续收紧，近期美欧一些银行流动性危机有所暴露，加剧了经济运行不稳定性。同时地缘政治风险犹存，单边主义、保护主义的抬头加剧全球经贸的不稳定和不确定性。尽管面临压力和挑战，但是我国外贸韧性强、活力足的特点明显，在各项稳外贸政策作用下，全年有望实现促稳提质的目标。
明明表示，3月份出口增速超预期，有多方面的原因：我国产业链具备优势，像装备制造业、新能源汽车等相关出口带动明显；我国出口目的地结构在优化，比如3月份对东盟、拉美国家的出口在明显回升；我国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也在大幅增长。未来我国出口可能会面临一定波动，毕竟全球经济衰退的压力在不断加大。
当前中国经济整体在真实且快速地恢复，但依然有冷暖不均等现象。比如，一季度商品房销售额同比增长4.1%，在连续多月负增长后首次转正，但是机构数据显示大城市销售恢复较快，4月高频数据显示30个大城市房地产销售增速有所回落。
近期，21世纪经济报道走访了部分企业，不同企业对当前经济恢复状况感受不一。
某护肤医美上市公司财务总监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随着海外经济的恢复，该公司海外出口整体比较稳定。但是，一季度护肤日化品类线上销售增速有所下行，显示国内消费相对疲弱。不过，随着线下消费的恢复，其美容院、医院等品类消费在明显恢复。
西部某菌菇类企业负责人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该公司一季度国内销售比较乏力，出口销量也明显下行。该负责人认为受疫情影响，国内就业和收入水平都有待恢复，是当前该公司销售乏力的主要原因。
付凌晖表示，在国际环境复杂严峻的条件下，一季度取得这样的成绩不容易。还要看到，当前国际环境比较复杂，世界经济增长趋缓态势明显，不稳定、不确定性因素较多，国内经济恢复向好，但需求不足的制约依然明显，一些结构性问题比较突出，回升基础还需要巩固。
“当前经济的恢复，不同部门的感受有一定差异。比如大宗消费和服务消费分歧较大，像汽车类消费受去年高基数影响，今年汽车等大宗消费增速偏低，但是服务消费恢复势头很好。再比如，一季度工业生产增速略低于预期。后续政策应该保持连续性，推动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更好配合，助力经济持续恢复”，明明表示。
罗志恒表示，按照当前经济恢复态势，二季度经济增速到8%是正常的。但是考虑去年二季度经济增速仅为0.4%，即便今年二季度经济增速达到8%，两年平均增速也仅为4%左右。当前经济恢复的基础不牢固，总需求不足的现状要得到重视。比如一季度民间投资仅增长0.6%，较1-2月份下行了0.2个百分点，显示出民营企业活动和信心还没完全恢复。一季度工业产能利用率为74.3%，这是疫情以来仅次于2020年一季度的次低点，显示当前工业产能利用率比较低。一季度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同比名义增长5.1%，但是中位数同比名义增速为4.6%，显示居民收入差距有所拉大。
罗志恒表示，当前经济运行整体是超预期的，随着我国生产生活秩序的恢复，在稳增长宏观政策作用下，我国微观主体和信心逐渐恢复是大概率事件。相较于高通胀、持续加息、金融动荡等国际环境，中国经济运行状况是比较好的，全年经济增速可能会超过5%。但是，全球经济需求在往下走，下半年下行压力会更加凸显。我国经济运行仍然有隐忧，不能过于乐观，扩内需稳外贸等政策要延续，稳经济政策力度不能减少。
陆挺表示，今年5%左右的增长目标是务实的。
有观点认为去年经济增速3%，参考2020年和2021年两年平均增速大概5%左右，今年经济增速可以在8%。但是，2021年中国出口增速是30%，今年出口增速预计在0或者5%左右，相差25个百分点，对应GDP增速大概是3个点左右；另外，2021年房地产投资销售等多项数据达到顶峰，今年房地产复苏也难以出现2021年的情形。
陆挺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当前具体的促消费政策，可以推动国际航班的恢复，加大国际人员交流往来，进而释放相关消费活力。另外，中国要推动消费恢复，要致力于缩小贫富差距，比如加大对农村60岁以上等弱势群体的帮扶力度，这些才能真正促进消费。
消费复苏迹象明显，二季度消费回暖或更快
3月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37855亿元，同比增长10.6%。其中，除汽车以外的消费品零售额33591亿元，增长10.5%。
付凌晖表示，随着疫情防控较快平稳转段，促消费政策持续发力，市场销售明显回升，尤其服务性消费改善比较明显，消费对经济增长的拉动明显增强。一季度最终消费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达到66.6%，比2022年全年明显回升，是三大需求中拉动经济增长的最主要因素。
商务部原副部长、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副理事长魏建国4月18日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表示，今年一季度的消费数据是释放出来的信号就是最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了。同时，3月份两位数的社零消费增长是来之不易的，一季度政策发力已经开始，这只是一个开端，政策发力的叠加效应还会继续爆发，二季度明显会好于一季度。（详情点击进入）
装备制造支撑一季度工业回暖，需求不足仍是当前主要制约
受访专家表示，目前企业复工复产节奏加快，国内基建项目加快落地，房地产企稳复苏，推动工业生产数据逐月回升，部分原材料价格下行也缓和了上下游行业的结构分化，但是产销率、产能利用率等数据仍处在历史低位，需求不足的问题仍然突出，而且制约了生产端的恢复进度，未来海外市场对于中国工业品的需求是否会持续回落、重大项目投资能否如期开工以及房地产市场的回暖情况将成为工业生产恢复的关键。
光大银行金融市场部宏观研究员周茂华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目前工业企业复工复产节奏加快，国内基建项目加快落地，房地产企稳复苏，一季度规上工业增加值增速逐月回升，尤其是3月份上游采矿业产出增速放缓，中下游制造业产出增速提升，工业行业结构性分化情况有所缓和。（详情点击进入）
房地产销售显著回暖，“保交楼”驱动竣工增速持续回升
一季度房地产销售回暖，商品房销售额同比增幅由负转正。1-3月全国商品房销售面积29946万平方米，同比下降1.8%，销售额30545亿元，增长4.1%，其中住宅销售面积和销售额分别增长1.4%和7.1%。
随着“保交楼”持续推进，一季度房屋竣工面积持续增长，其中住宅竣工面积14396万平方米，增长16.8%。但房地产仍在调整和修复过程中，一季度房地产开发投资同比降幅略有扩大。1-3月全国开发投资25974亿元，同比下降5.8%，其中住宅投资19767亿元，下降4.1%。
一季度稳房地产政策加速落地，各地推出优化政策超百条，在政策加持以及前期积压需求释放带动下，全国商品房销售规模加快回升，3月房价上涨城市明显增加。当前房企仍处于“保交楼”、去库存的关键阶段，房企到位资金降幅收窄，房企拿地开工积极性还有待改善。
综合机构数据和观点，前期积压需求释放后，4月至今销售数据有所回落，房地产修复节奏或放缓，但各项指标较去年同期或好转，后续市场恢复还有待政策进一步支持。（详情点击进入）
稳步回暖，社零总额超11万亿元
聚焦｜一季度经济数据解码
文琳编辑